王世贞登太白楼原文_《明代诗歌·王世贞·登太白楼》鉴赏
《明代诗歌·王世贞·登太白楼》鉴赏
王世贞
昔闻李供奉,长啸独登楼。此地一垂顾,高名百代留。白云海色曙,明月天门秋。欲觅重来者,潺缓济水流。
这首诗选自清人沈德潜、周准偏《明诗别裁集》卷八。太白楼,就是李白酒楼。据清《嘉庆一统志》载,此楼在济宁州南城(今山东济宁市)上。唐诗人李白曾经到过任城县(旧属河南兗州),当时的“县令贺知章觞之于此。”李白自己也有《任城县厅壁记》讲过这样的话:“帝择明德,以贺公宰之。”但“贺公”究竟是谁?无法查考,后人即以“贺知章”当之,是否就是他,没有佐证。对此“李白酒楼”,自唐宋以来,文人墨客题咏者甚多,而王世贞这首咏楼诗,却受到后人特别赞许。沈德潜就曾称颂它是“天空海阔,有此眼界笔力,才许作《登太白楼诗》”,给予极高评价。据史籍记载,直至清代嘉庆年间,尚是“今楼与当时碑刻俱存。”可知王世贞之诗,确是亲登其楼远眺凝思之后,有感而发的。****
首联与颔联——昔闻李供奉,长啸独登楼。此地一垂顾,高名百代留。听说唐朝有个大诗人李白,曾经独自登此楼高声吟咏;经大诗人李白这一光顾之后,这座楼的大名,就远扬千秋百代。李供奉,此指李白。据《新唐书李白传》载:“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当此事,奏颂一篇。帝赐食,亲为调羹。有诏供奉翰林。”后因称李白为“供奉”。长啸,撮口发出声来的吟咏。垂顾,垂,俯视;顾,光顾。指用为别人对自己行动的敬词。这两联写一件事:对太白楼致颂。就是通过对历史的回顾,叙述此楼的不凡来历。后边两联则是写景兴叹。即从描绘眼前景色中,写出李供奉之胸襟气概。即:颈联与尾联——白云海色曙,明月天门秋。欲觅重来者,潺缓济水流。悠悠白云苍苍海,晨曙普照大地;皓皓明月伴“天门”,秋空一片皎洁。这是前两句的大体意思。曙,赤日破晓,即日出。天门,原为星宿之名,即室女座53、69两星。据《晋书·天文志》云:“天门二星,在平星北。”此指群星伴月之象。后两句说,要想李白那样的人,来此登楼再也没有了;只见济水日夜不停地慢慢流去。诗人于此,不免感叹。****
王世贞这首诗很有特色,主要是它不仅突破了一般“咏楼诗”的俗套,而且在律诗的章法结构上,也打破了“前半首写景状物,后半首抒情咏怀”的常规,把咏楼和赞人,写景与抒情,还有将吊古与感今等都紧紧地联结了起来,做到不露痕缝,浑然天成。特别是诗人能从“海阔天空”着笔。就能更好地表现了大诗人李白的旷达心胸和豪迈气魄。同时,这样,王氏其诗同李白其人,也正好相互辉映,烁烁闪光。****
顺便对明代前后七子复古的认识,略述我见。明代诗文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到了中叶以后,出现了以“复古”为旗帜,以“前后七子”为代表的一个大诗派。这个诗派,经过积极活动,其影响由小到大,最后取代了当时占踞诗坛统治地位的“台阁体”诗派,而成为明中叶以后一个历史时期的诗坛霸主。它留下的影响,不仅在明代是很大的,而且一直到清代还有不少诗人追随其后,成为“清代七子”诗派。对于这样一个在当时和后来的影响都颇大的诗派,如何评价,古今一直存在着分岐。按其基本态度来看,可以大别为三派——一是完全否定派这是从头至尾、从理论到实践给了彻底批判的一派。在明代当时先后起来反对“七子”的诗派即属于这一派。如以王慎中、归有光为代表的“唐宋派”(主要是散文作家);以“三袁”为代表的“公安派”,以及钟惺、谭元春等的“竟陵派”等。在清代最出名的就是钱谦益和袁枚等人。钱是明清之际“江右三大家”之一(还有吴伟业、龚鼎孳),是清初文坛领袖。他通过《列朝诗选小传》等,力排“七子”的“诗尊盛唐,而文学秦汉”的主张,说他们是“模似剽贼,等于婴儿之学语,至谓读书种子从此断绝”,采取了全面否定的态度。在现代,也有论点与之相似的一些诗论者和文学史家。如余冠英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一九八零年版)就认为:“七子”这个“复古派”根本没有在文学内容上提出什么新的主张,它只是在文学形式上刻意模仿,使其古色古香。……这次复古运动,……并没有起推动文学向前发展的作用。它的社会影响也是不好的。可以说它和八股文异曲同工,同样束缚人的思想,使人脱离现实。二是基本肯定派这是对“七子”复古运动,从基本方面给予肯定。同时,指出错误、缺点的一派。在明代,最著名的就是明末、被称为“复古派最后一个重要作家”的陈子龙。他是一位明末清初最具民族气节的爱国诗人,其成就在“七子”之上。在清代,比较突出的就是著名诗论家、编选家沈德潜和诗词家厉鹗等人。沈德潜在《明诗别裁集》卷八中作了长篇议论,认为:……受之 (钱谦益之字) 掊击,讙乎叫呶,几至身无完肤,皆党同伐私之见也。分而观之,古乐府及五言古诗体 (指李攀龙诗),临摹太过,痕迹宛然; 七言律及七言绝句,高华矜贵,脱弃凡庸。去短取长,不存意见,历下 (指攀龙) 之真面目出矣。《李攀龙小传》
它对代表作家的作品进行具体分析,肯定其好的,指出其不足,批评了“党同伐异”的否定派。当今持此种态度或论点相近的也不乏其人。如近年出版的《元明清诗文选》中的《元明清诗文概况》的立论,其基本倾向也是相仿的。还有林庚、冯沅君的《中国历代诗歌选》,在前后七子的小传中,对其诗作的评价,也是既有肯定,也有否定的。如对李梦阳的评价,云:他首提 “复古 “,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因为主摹拟,故诗多蹈袭前人; 但在有关国事和人民疾苦的作品中,也还有深刻雄健的篇章。三是基本否定派他们对复古运动指出其创作方向和所走道路是错误的,但肯定其中某些积极因素。如当代的由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一九七九年版)就认为:……提倡读古书,增长知识学问。开扩心胸眼界,对打击 “台阁体” ……文风,扫除八股文的恶劣影响,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他们抛弃了唐宋以来文学发展的既成传统,走上了盲目尊古的道路。他们的创作一味以模拟剽窃为能事,成为毫无灵魂的假古董。……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至于采取完全肯定的态度,现在没有发现。因为在“七子”本身,也不存在对自己的复古活动完全一致的认识。看来,如何评价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确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它涉及了对我国古代文学遗产的继承问题。大家知道,继承古代文学遗产,既不能盲地全盘继承,又不可采取虚无主义态度全部否定,而正确的态度是有批判地继承。因此,对每份遗产,有一个科学的、客观的正确估量,则是继承遗产的前提。